使用量過載的疫苗，在中國人身上顯得猶為沉重。

來自衛生部公開資料顯示，近年來我國狂犬病疫苗批簽發數量，均保持在 5000 萬瓶之上，于 6 千 -8 千萬支左右徘徊。其中 2019 年的批簽發狂犬疫苗約 5883 萬 ( 支 / 瓶 / 袋 ) ，而 2020 年的狂犬疫苗批簽發量是 7855.29 萬。

中國的狂犬疫苗使用，超過全球 80% 的份額，相關總費用超過 100 億元。

(資料圖片)

" 付出的代價是疫苗投入世界第一，防疫效果卻是世界倒數第二。"

為什么那么多的狂犬疫苗都被打進了中國人的身體？

暴利至極的疫苗

" 資本來到世間 , 從頭到腳 , 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

有 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

有 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

狂犬疫苗的利潤，高得超出大眾認知，無數產業望塵莫及。

以凍干人用狂犬疫苗為主營業務，且其收入占比為 97.82% 的康華生物。

是中國首家研發出人二倍體細胞狂犬病疫苗的上市公司，而憑借著在該領域的突飛猛進，這家企業被工信部評為了專精特新小巨人。

據其公示財報的數據顯示，2022 年第三季度，這家公司的銷售毛利率，也就是狂犬疫苗的利潤空間，足足高達 94%。

只要該企業銷售 100 元的狂犬疫苗，就能賺回 94 元的毛利潤，這個利潤空間足以比肩甚至超越茅臺。

且自打 2016 年開始，康華生物的歷史凈利潤，已經連續 6 年實現了大幅度的增長，并在 2021 年達成歷史新高。

—— 2020 年這家公司全年的凈利潤還在 4.08 億元數額，2021 年該企業的凈利潤就漲到了 8.29 億元，翻倍增長了 103%，狂犬疫苗功不可沒。

圖源：知乎 @財報翻譯官

同樣靠著狂犬疫苗在科創板上市的醫藥創新公司，成大生物，在上市次年 6 月以單日 12 倍的漲幅快速拔高，成為當天漲幅榜的首位。

當日收盤數據顯示，成大生物的收盤股價報收 19.35 元，漲幅高達 1225.34%，以百倍的漲幅，拿下 785.24 萬元的成交額。

根據其公司同期年報顯示，成大生物當年實現營業收入 9.43 億元，毛利率 85.03%，凈利潤 4.58 億元，是當時的新三板中最會賺錢的企業之一。

狂犬疫苗的吸金能力，還曾救市過 " 中國鞋王 " 奧康。

成立于 1988 年的奧康僅用了 10 年的時間就成為了中國真皮鞋領域的龍頭企業，其 2012 年上市時，年營收達到了 35 億。

但到了 2020 年，" 中國鞋王 " 盡顯頹勢。2020 年前三季度，奧康營收同比下滑了 40.33%，凈利潤同比下滑 97.46%，虧損超過了 2000 萬元。且在過往的 4 年里，奧康僅有 2 個季度實現了利潤增長。

主業式微，投資失利，資本緊縮，股價低迷，奧康數年間都處于瑟縮狀態。大股東能質押的股票都質押了，甚至還在 2018 年被迫轉讓股權。

2020 年后加之又受疫情影響，鞋王奧康，一度險些退市。但不過令奧康起死回生的，并不是其主營業務的回暖，而是 " 一劑狂犬疫苗 "，因為前文提到的康華生物上市了。

2004 年奧康集團對康華生物進行投資，16 年后，康華生物的上市，給了奧康翻身的機會。

2020 年夏天，康華生物登陸 A 股市場，上市之后，連續出現了 20 個交易日漲停，股價暴漲超過 8 倍，市值一度超過 500 億元。

2018 年是個分水嶺，這一年康華生物的利潤超過了奧康鞋業，生物制藥一個員工的產出，抵得上制鞋企業 100 個員工的產出。以如今康華生物的市值，等同于于再造十個奧康鞋業。

狂犬疫苗這門生意，注定了不會、也不想被輕易降溫。

恐懼成了斂財工具

狂犬疫苗之所以那么暢銷，完全不是因為真的有那么多人需要打。

" 只要被貓狗抓破皮，就會得狂犬病 " 的思想鋼印，深深地印在了大眾認知里。

知名狂犬病專家，北大生物學系的嚴家新教授，從事狂犬病病毒研究 20 多年，在接受《中國科學報》采訪時表示，" 恐狂癥 " 的流行還是造成中國目前狂犬病疫苗被大量濫用的重要原因之一。

" 中國每年真正需要接種狂犬病疫苗的人數可能不到 1 萬人，而多年來每年實際接種人數卻都超過了 1000 萬，有的年份甚至將近 2000 萬，其中 99.9% 都是被濫用了。"

是因為全世界里，我們對狂犬病的恐懼是獨一份的。

媒體的夸大渲染，與科普工作的不到位，所造成的認知偏差，比狂犬病本身更折磨我們的群眾。

嚴家新教授在采訪中保守估計，中國的恐狂癥患者人數至少有數十萬，占世界第一位。

恐狂癥跟恐艾癥、恐癌癥如出一轍，來自于對病癥的嚴重恐懼，患病者極易因恐懼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相關報道中不乏常見有極端者在 10 年內打了 150 針狂犬疫苗，或者陷入嚴重的抑郁狀態……

這一切源于，被恐狂癥折磨的患者對于狂犬病的認知還停留在 " 聽說 " 階段，實際上正確且權威的邏輯認知是：動物有病，才會傳染人，沒有病的動物，無法傳染人。而狂犬病毒集中于農村區域，城市內的動物無從染病，自然無法傳染給人。真正需必須打狂犬疫苗的情景，是被來路不明的貓狗所傷時，及時注射狂犬疫苗足以應付一切。

" 中國社會上廣泛流傳著對狂犬病的各種誤解?？挚癜Y患者大都是因接受這些錯誤觀點而出現心理障礙，其中輕者不同程度影響日常生活和工作，重者甚至導致精神病或自殺。" 嚴家新曾向《中國科學報》介紹。

然而有需求的地方，往往隱藏著大生意。利用好了群眾的恐懼，狂犬疫苗這門生意，無疑最疫苗商最得力的搖錢樹。

作為 " 二級疫苗 " 的狂犬疫苗，在多層流轉中，利潤悄無聲息地翻倍。

" 一類疫苗 " 是由政府免費提供，公眾強制接種的，資本在一類疫苗身上毫無興風作浪的空間。

但 " 二類疫苗 "，并不由政府強制管控。由于疫苗商擁有著政府特許的自主定價權，在研發、生產、流通、銷售過程中的幾乎每個環節，輕松便能有空間藏污納垢。

圖源：丫丫港股圈

一支二類疫苗正常的流通方式是：生產廠家→經銷商→省疾控→市疾控→縣疾控→接種點→最后到受種者接種。

疫苗從出廠，到最后受種者被注射，至少要經過六道關卡，而每道關卡的加價空間與操控余地，都能喂飽每一個環節的經手者。

以人用狂犬病疫苗為例，廠家的進貨價，也許只有每針 148 元，但經過層層經銷商的提價，以及省市縣三級疾控中心的利潤分配，疫苗到了接種者手里，價格可能已經高達 340 元。

動輒四五針的狂犬疫苗，近千元都成了流通的油水。

曾因造假狂犬疫苗而倒臺的長生生物，在過去十多年中，從未停止對利益相關群體的行賄。該公司長年令其銷售人員，或地方經銷商，向當地負責疫苗采購的相關人員提供好處費、推廣費、回扣款，以獲得疫苗的優先采購或更大的采購份額。

長生生物財報數據

能查到的時間跨度從 2001 年至 2017 年，受賄人員大多為縣市一級的疾控中心工作人員，也有醫院免疫門診的負責人，屬于典型的 " 蠅貪 "，且一些案件中常常是一人受賄，多人分得好處。行賄方式主要為按疫苗的銷量提供回扣和提成，所涉及的疫苗則包括狂犬、水痘、乙肝、流感等多種；其中，72 元 / 支的凍干狂犬病疫苗其回扣額高達 20 元 / 支。是所有疫苗里回扣最高的，其他的都在幾毛到幾塊不等。

明明醫療技術在進步，狂犬疫苗卻越打越貴、針數越打越多。

狗的針打在了人身上

然而這些針實際是不該打在人身上的。

《三體》的作者劉慈欣，曾在去歐洲參加雨果獎頒獎儀式的途中被狗咬了。去當地醫院打疫苗，才發現醫院根本沒有疫苗——醫生給擦點酒精，就沒有然后了。

因為歐洲已經實現了狂犬病的清零，所以一般醫院根本不會備疫苗，也不會給打疫苗。

不僅是歐洲，根據世衛組織的確認，包括西歐、加拿大、美國、日本等在內的 43 個國家和地區已實現了狂犬病零發生。

例如日本，據日本厚勞省的統計數據顯示，日本本土自 1957 年起就沒有本土病亡的狂犬病患者。這要歸功于日本早在上個世紀頒布的《狂犬病預防法》，嚴格執行犬用狂犬病疫苗的注射。至于無人飼養的流浪狗，則統統收入各地的流浪動物收容所，等待人領養，幾乎從根源上杜絕了狂犬病的傳播。

世衛組織的研究表明，動物的注射率達到 70%，便可形成群體免疫，從而實現狂犬病的消滅。即大規模的犬類接種，才是控制犬狂犬病的最有效措施

然而在我國，防治狂犬病的主要手段卻變成了 " 人用狂犬病疫苗 "，70% 疫苗都是人在打。大量的疫苗于人而不用于狗，" 狗染病，人打針 " 是最大的濫用。

嚴家新教授表示，據衛生部等 4 部門 2009 年發布的 " 中國狂犬病防治現狀 " 估算，如果我國所有的狂犬病暴露后病例均得到預防處置，每年約需 245 億元。相比之下，獸用狂犬病疫苗的價格僅僅是人用疫苗價格的數十分之一。

從統計上看，中國需要接種的動物總數約為 1 億只，每只狗用疫苗 5～10 元，按 70% 以上的免疫覆蓋率計算，總費用每年僅需 5 億～7 億元。

但事實是，國內獸用疫苗的覆蓋率尚不足 20%，誠然，獸用疫苗也確實遠不如人用疫苗利潤高。

除此之外，管理混亂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中國的狂犬病防治，屬衛生、獸醫、公安、農業、藥監等多頭管理，然而名義上都要管的責任，往往都會造成實際上都不管。

" 農業部的人要管豬，要管牛，要管雞，覺得狂犬病的事該歸衛生部管，衛生部只能拼命增加人用狂犬病疫苗的生產量和接種量，最后的結果就是每年一百億，的支出。"

本質上屬于 " 農業部管的動物咬了衛生部管的人 "。

且由于貓狗不同于牛羊等經濟動物，狂犬病免疫在動物防疫部門也不如其他動物的傳染病一樣被重視。

導致群眾對于狂犬病的控制認知，不外乎停留在 " 殺 " 字之上。

實際上，捕殺對狂犬病防治的作用極其有限，動物的種群增殖速度非常高，即使是最高紀錄的捕殺率也很容易被迅速增加的出生率所彌補。曾經嘗試這種辦法的地區全部以失敗告終。在印尼的巴厘島曾，發生過狂犬病的大爆發，當地政府沒有錢搞疫苗，為此殺死了大約 20 萬條貓狗。但目前，巴厘島由于只有約兩成動物接種了疫苗，狂犬病仍然猖獗。

結論很明顯，我們應該向這些消滅了狂犬病的國家學習，對貓狗大規模地接種疫苗。但現狀卻是，獸用疫苗的覆蓋率同樣不足兩成，卻每年拿出比獸用疫苗所需數幾十倍的錢花在人用疫苗上。

一個同樣 " 人命關天 " 的比方，好比某些行為之前不先防護好，行為之后只能猛吃避孕藥。

消費的本質便是沒有需求制造需求，服藥傷身本不可取，但因為某些藥，實在 " 太掙錢 "。

長生生物狂犬疫苗造假事件后，略微諷刺的現狀

所以狗的需求，直接就稀里糊涂的變成了人的需求。

——" 打狂犬疫苗是狗的需求，怎么變成了我的需求。"

參考文獻：

1. 中國狂犬病現狀：投入世界第一 效果倒數第二 | 中國青年報

2. 世界狂犬病日｜專家估計中國 " 恐狂癥 " 患者或達數十萬 | 中國科學報

3. 假疫苗背后的生意經 | 丫丫港股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