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懷究竟還值多少錢？

創始人覺得天涯的情懷值300萬，但在昨天那場超過7小時的直播帶貨告訴我們“天涯的情懷”不值錢。

【資料圖】

一場失敗的自救計劃

300萬這個數據并不是憑空而來。

天眼查APP顯示，天涯累計被執行1.46億元，創始人邢明多次被限制消費，公司還涉及數百個案件。 從今年4月25日起，陸陸續續有網友發文稱，天涯社區網頁版顯示“無法訪問此網站”，APP也無法正常使用，顯示為“無網絡連接”。

據揚子晚報報道，有知情人士透露，天涯社區拖欠了海南電信服務器費用高達1000多萬，后因無力支付，將網站數據打包下載后，其余資產轉賣給了海南電信。如果能夠支付300萬費用的話，電信就同意讓天涯先恢復訪問。

為了籌措這300萬的費用，創始人邢明決定進行長達七天七夜的不間斷直播義賣活動。

5月28日起，天涯開始了自己的直播活動，為了能夠充分打出“情懷牌”，直播間的主播和嘉賓基本上都是天涯早期的紅人，比如天涯初代網紅美女“凍齡女神”笑楚、作家孔二狗、十年砍柴、壞藍眼睛、峻舞濤等等。雖然其中不少人即便在如今的移動互聯網依然有姓名，但是號召力卻非常有限。

據飛瓜數據，在第一場持續時間近8小時的直播中，“重啟天涯”場均觀看人次僅3.5萬，巔峰時同時在線人數剛剛過千，大多數時候僅400人在線，直播間銷售額在2.5-5萬元之間，可以稱得上非常慘淡。

這場直播可以稱得上“直播界的反面教材”，從主播到選品到直播間控場漏洞百出。5月29日中午12點，直播間邀請到了孔二狗坐鎮，但由于缺乏事先溝通與直播技巧，整個過程非常尷尬。而在隨后與科普作家峻舞濤的連線中，直播間甚至連基本的連麥問題都無法解決，多次中斷直播，用戶體驗極差。

而作為一場帶貨直播，“重啟天涯”共有超過50個鏈接上線，但選品類型與天涯本身特點沒有共性，無論是客單價還是優惠力度上都非常有限。藍鯨記者觀察到，本場直播客單價最高的單品為“十年砍柴手寫天涯書法禮包”售價2000元起，僅有的5件全部售罄。除此之外，銷量相對較高的商品為“重啟天涯紀念T恤”，也不過百件而已。

雖然“重啟天涯”稱將持續七天七夜，但從如今的效果看來，這場自救計劃已經有失敗的苗頭。

情懷并不一定會轉化成購買力，上海鯤凌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執行合伙人陳閩之表示：“從直播現場就能看到天涯衰亡的原因，時代過去了，以及對新時代的生疏，直播發展到現在，已經是成熟的行業，表現的不成熟不能靠情懷原諒，因為情懷已經被天涯的不成熟傷的太深。天涯離開時代，離開年輕人太久了，而抖音購買力強的本身就是年輕人或者是某一類人群，我們只能理解時間太匆忙，但的確沒有好好策劃怎么做，不是請誰來就可以自帶流量的。不搞錢怎么重啟，搞錢天涯又不會，還不樂意，放不下姿態，那就只能成為互聯網歷史長河的一個浪花，無論你過去有多大聲量，也不過是被記住和記多久而已。”

舊時代的天涯已經不再適應新時代

誕生于古典互聯網時期的天涯社區已經不再適應當下互聯網的發展。這種錯位感不是通過將舊有品牌嫁接到一個新興的形式中就能消弭的。

據不少資深天涯用戶回憶，天涯社區誕生于互聯網發展初期，無論是社區氛圍還是內容生產都處于一種野蠻生長的狀態。在這種氛圍下，天涯論作為國內最早的一批論壇，曾經出過不少名人，比如當年明月、慕容雪村、天下霸唱、芙蓉姐姐等。

天涯如今的尷尬局面主要集中在兩個詞“變”與“不變”。

這里的“變”主要指外部環境。

和所有互聯網公司一樣，紅利終究會退去，越來越多的同類社區和網站出現，天涯不再是大家的唯一選項。與此同時，互聯網的形態和論壇類產品也在發生變化。

但在周圍環境巨變的時候，天涯卻一直“保持初心”，比如被不少人所吐槽的陳舊板式與比較差的用戶體驗。在激烈的競爭過程中未能順應互聯網市場及產品的發展趨勢，從而進一步被對手拉開差距。

而最重要的一點則是天涯社區一直沒有找到自己的商業化路徑。毫無疑問，天涯社區誕生了不少優質內容，但這些內容卻往往給創作者帶來了機會與財富，作為平臺方的天涯并沒有參與到相關的商業化環節中。

創始人邢明也曾公開反思天涯究竟哪一步走錯了，他提到了“商業敏感性偏弱”“賺錢的東西想的太少”，還提到了社區內容質量與運營的關系。天涯開始商業化探索以后，從單純的網友分享平臺轉向公司化運營，調低“斑竹”的權限，組建專職團隊來運營帖子。這種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傷害了天涯的用戶根基。“由一個運營人員去判斷帖子的好壞，并決定它的權重是可怕的，因為他的判斷未必準確。”“假如我把這些精力、資金、資源圍繞原創內容社區展開，包括用戶體驗維護、產品提升、移動端轉型等，天涯肯定不是現在這樣。”邢明說。

天涯和自己的時代一起成為了過去式。

天涯的警鐘為誰而鳴？

天涯的難題并沒有因為天涯的倒下而成為歷史，反而在每一個擁有“社區”的APP中反復出現。

知乎、豆瓣、B站堪稱近些年國內社區氛圍最濃厚的幾大APP，但也從不同角度展示了社區運營問題中的“不可能三角”——社區氛圍、內容質量、商業化。

商業化某種程度上意味著用更容易商業化的內容去吸引最大公約數的受眾，但這種目標的執行過程中卻往往不可避免地會傷害原本的社區氛圍和內容質量。

從內容風格和用戶特點來看，知乎一度非常接近天涯的氣質。各行各業的專家在知乎交換意見，被視為“天涯文藝復興”。但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沒有人能逃離商業化的拷問。內容成為護城河某種程度上也是一個偽命題。

作為問答社區的知乎內容護城河的構建完全取決于答主的質量，但在互聯網的“金元時代”后來者悟空社區單憑金錢誘惑就能挖走知乎深耕多年的大V，與此同時，作為上市公司的知乎也需要更漂亮的財務報表與清晰的商業化路徑向股東交待。在這些背景之下，“販賣知識”、“娛樂內容”、“小說閱讀”開始漸漸成為知乎的主流內容，社區氛圍不復往昔。

和知乎面臨類似難題的是B站，作為二次元起家的B站近些年頻頻出圈，但這種出圈的結果并非二次元內容的出圈而是非二次元內容的涌入。在這種爆發式增長之下，B站用戶體量的瞬時暴增與原本的小眾社區氛圍出現彌合的bug，與此同時強UGC內容和視頻化浪潮讓B站受到的關注激增，但流量向商業的轉化卻存在一定時差。在多重互斥中B站的商業化艱難前行。

豆瓣是知乎和B站的反面，“弱運營”是豆瓣佛系的表現，但也正因如此豆瓣的發展步伐一直很慢，即便是最容易誕生商業化模式的“書影音”也并未被廣告攻陷。在這種“消極運營”下孱弱的商業能力會讓社區對于灰產的防御敏感度逐漸消解，豆瓣不僅越走越窄，同時也經常被水軍和飯圈攻陷，反而陷入另一種被動。

縱觀整個中文互聯網世界，社區氛圍一直被視為最難以被競爭對手輕易復制的護城河，但它也是一柄雙刃劍，只有將商業化能力與社區氛圍調整至一種相對穩定的平衡狀態，社區才是一種良性資產，否則像天涯一樣情懷往往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