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上海舉辦的《迪奧與藝術》展覽中，一張由中國攝影師陳漫拍攝的亞裔女性照片，臉色暗沉、妝容厚重、眼神怪異。這張攝于2012年的作品，已經歷經數次展覽和宣傳。

“恐怖片海報”“清朝喪尸風”“藝術可以接地氣，但別接地府”，吵翻天的網絡爭議之下，迪奧已在多個社交平臺刪除了這張照片。但截至目前，迪奧和陳漫方面均未對此作出回應。

有人說，對于美的標準從來就不應該是千篇一律的。的確，美是個性化的，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但無論有多差異化，美總歸是能引起人們美感的客觀事物的屬性。即便審美沒有絕對的標準，也有相對的底線。在全網都感到被冒犯的共識下，這張照片儼然暗含了一次以自由為名的偏見輸出，是與真實相悖的刻意扭曲。

這樣的輸出不是一次兩次了。杜嘉班納廣告片里的筷子，巴黎世家的七夕特別產品，乃至諸多西方影視劇里的亞裔形象，在由西方主導的審美話語權下，無一不是帶著濃重西方想象的東方敘事，刻板印象早已根深蒂固。

東西方審美有別無可厚非，但并不意味著偏見就應該被接受。于奢侈品牌們而言，一邊是廣闊的中國消費市場，消費升級之下，奢侈品牌在這片市場找到了廣闊的空間，迪奧的馬鞍包、巴黎世家的老爹鞋，以入侵的姿態盤踞時尚消費，占領市場高地。

但另一邊，則是打著本土化幌子的審美綁架，愛買不買、貴即高端的奢侈品哲學被詮釋得淋漓盡致，由上自下的消費俯視，由外到內的審美馴化。

不必將西方文藝全盤拒之門外，也不一定都要人人漢服上身、文藝復興。審美的多元和藝術的自由仍該被提倡，只是有些品牌要想走進中國市場，就別再打著藝術的幌子，穿上皇帝的新裝了。

而此次更激怒人心的點在于，這一系列照片出自中國攝影師陳漫。鏡頭之中，是對西方偏見式審美的迎合，鏡頭之外，對東方文化認知的淺陋和傲慢的態度就漏了餡。嘴上推廣著所謂的藝術和高級感，心里想著的卻是占據評判標準，將一切打扮成自己想象中的樣子，反向輸出。

東方的表象下，藏著西方的意志。薩義德在《東方學》里指責西方，對東方毫無了解，靠想象建構起了東方。“無法表述自己，只能被表述”，一直成為東西方矛盾的桎梏。對此，我們煩透了。

中國風的美絕不是被丑化的想象，膚白也好，小麥色也罷，濃眉大眼也好，丹鳳眼罥煙眉也罷，東方神韻在于“我美我自己”的大氣和篤定。建立起自己的文化自信，消解對瞇瞇眼高顴骨的偏見，拒絕被建構的東方文化，表達不滿只是第一步。從被凝視到被看見，再到被尊重，話語權的轉換并非一朝一夕。

好在，東方之美的成功輸出越來越多了。李子柒火遍油管的中式田園，不倒翁小姐姐身后華麗的大唐不夜城，河南衛視的絕美水下飛天，文化藝術自信正在被看見，但還需要被更多雙俯視的眼睛看見。

(湯藝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