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的兄弟姐妹們，趕快回來幫咱爸媽收麥子，麥子馬上就可以收割了，回來以后，紅薯姐還送給您咱家的紅薯干吃。”站在馬上就要成熟的麥田里，河南確山縣農民主播白軍敏一邊跟粉絲嘮家常，一邊推銷自家產的紅薯干。像白軍敏這樣在手機前忙碌的農民主播，在確山縣還有很多。

曾是國家級貧困縣的確山縣，位于河南省南部，受制于平原、丘陵和山區各占1/3的地形，無法進行連片的大規模農業種植，但卻形成了四季農特產品不重樣的區位特色。這為農民直播的發展提供了土壤。為拓寬農產品上行渠道和實現農業增收，確山縣與淘寶直播聯手培養183位農民主播，直接創造1500個就業崗位，在鄉村振興路上形成獨特的“確山現象”。

手機變農具，數據成農資，直播成農活。農村電商的興起，正在極大地改變著我國農村傳統的生產方式，這種改變也正在促進農村地區第一、第二、第三產業的融合發展，從而為鄉村振興打下堅實基礎。

為“賣個好價錢”農民自己做主播

多年來，白軍敏的父輩一直在種紅薯、做紅薯干，過來收貨的經銷商往往把價格壓得很低，父母一年忙活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錢。后來白軍敏接替老人繼續做老本行，盡管有了線上的銷路，但整體銷量一般。直到2019年，一個重要契機改變了白軍敏家紅薯干的生意狀況。

2019年12月6日，淘寶主播薇婭在鄭州一個直播活動中偶然拿到白軍敏家的紅薯干，在直播間試吃后給予了肯定，使得白軍敏的淘寶店鋪后臺一下子收到了2000份訂單。后來白軍敏家的紅薯干被薇婭直播間選中，“薇婭直播當天，就看她數了三個數，我家的2萬單紅薯干存貨就賣光了，太不可思議了。”白軍敏從中受到很大震撼，回到家她就架起了直播機器。

確山縣農民主播白軍敏正在自家紅薯干加工車間進行直播。

從此，白軍敏就與直播“干上”了，一有時間她就直播，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更是日播8個小時左右。“兒子說我‘魔怔’了，連飯都顧不上吃，但直播這東西是真讓人上癮，有人給你點贊、下單，真是興奮啊，根本停不下來。”白軍敏說。

已經40歲的白晶很喜歡干農業這行，2013年他做了白晶家庭農場，自己種植生產一些綠色食品，“原來自己種的花生、水稻、小雜糧、黑小麥都是通過線下渠道銷售，批發商來收，當時花生4塊多錢一斤，價格壓得比較低。”白晶說，為了打開銷路，讓自家農產品賣個好價錢，2016年他注冊了淘寶店鋪，想把這些綠色食品從線上賣出去，慢慢銷量有了起色。

2019年白晶又接觸到電商直播，薇婭、李佳琦等網紅主播強大的帶貨能力也讓他看到了機會，“當時就發現直播帶貨這個事兒太值得干了”，通過培訓，白晶在農場里面建了一個小直播間，一年四季在田間地頭直播，每天晚上也都會上播。

胳膊牛肉是確山當地的老字號品牌，這家的熟牛肉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現在生產車間擴大了規模，做熟食的同時也賣新鮮生牛肉。胳膊牛肉在當地開了幾家線下專賣店，但是這還不夠。“專賣店輻射的范圍只有兩三公里，我想把我們的產品賣得更遠，讓更多人吃到我們的好牛肉，電商直播就能幫我實現這個目標。”胳膊牛肉傳承人王云很有遠見，今年3月，她投入20多萬元打造了確山首家5G直播間，“裝修個線下門店也得花這些錢，而進直播間的粉絲可比線下門店的客戶多多了。”王云覺得這個錢花得很值，做了直播后，她每天都能接到單，逢年過節一天都有一二百單，胳膊牛肉的名氣也越來越大。

胳膊牛肉傳承人王云在5G農民直播間做直播。

成為農民主播生活變了

確山縣商務局局長袁賀忠介紹，確山縣區位優勢、資源稟賦比較有特點，平原、丘陵和山區各占1/3，想形成大規模連片種植的農業業態較難，但每個季節都有特色的農特產品生產，非常適合直播帶貨。確山縣政府也很支持當地發展電商直播產業，2019年確山縣成為河南省淘寶直播村播基地試點縣。

“我們在以電商助推脫貧攻堅過程中發現，‘互聯網+’是實現農民增收的主要途徑和路徑之一，而鄉村振興和高質量發展的目標也必須要借助‘互聯網+’的東風，培養一支懂農業、愛農業而又愿意干農業的農民主播隊伍，我們覺得這是非常可行的快車道。”袁賀忠表示，當時確山縣的這個規劃正好與淘寶村播基地計劃契合，隨后，在村播基地的支持下，當地走上了以農民主播帶動當地特色產業發展的道路。

白軍敏、白晶、王軍這些農民主播都是確山農民主播培養計劃的獲益方。在各方的幫助下，自從與電商直播結緣后，這些農民主播的生活發生了很大變化。

“做了農民主播后，我收獲了一波粉絲，到哪兒都有人認識我喊‘紅薯姐’來了，生活幸福指數明顯升高。”白軍敏說，直播可以跟消費者有面對面交流，連帶著自己淘寶店鋪的投訴量和客服工作量都下降了。另外，白軍敏家的紅薯干出貨量則明顯提升，工廠里的曬晾架都增加了好幾倍，“現在是紅薯干不夠賣的階段，已經不敢去做直播大活動，很容易爆單。”

當地村民在白軍敏家的紅薯干加工車間工作。

白軍敏的農民主播身份不僅給自家生活帶來變化，更重要的是，還給周圍的鄉親們帶來了驚喜。“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我們鎮里有一位農民種的桃子滯銷。知道這個情況之后，我就試著進行直播幫他銷售，結果，8畝地的桃子用了3天就全部賣完了。他還給我送了錦旗。”白軍敏從中獲得了更多的價值感。

除了帶動銷量，直播的到來，還提升了當地的農業現代化水平。“做直播幫助我調整了種植結構，并推動合作社產品生產、包裝走上正規化。”白晶說。2020年，當地農業局看到了白晶的直播，發現由于他的家庭農場都是人工操作，導致分選花生米的過程中效率低、質量差。后經現場觀摩，農業局主動為白晶投資37萬元建設了一條花生米電腦分選流水線，推動他的家庭作坊走上了自動化道路。

白晶農場的工人們正在為即將到來的“6·18”大促備貨。

白軍敏、王晶、王云三人是確山縣農民直播的先行者，他們的行動也感染了身邊很多人。白軍敏帶了很多徒弟;在外務工的年輕小伙也主動找上白晶一起干直播;王云幫助著村里很多人學會了直播帶貨。

讓每個村至少有八位農民主播

袁賀忠介紹，農民直播給確山縣帶來了很多積極變化。一是拓寬了農產品上行渠道，2020年確山縣農產品電商交易額達5.7億元，比2019年增長了80%;二是促進了農民收入的增加，2020年年底，確山縣全縣完成了貧困人口的脫貧工作;三是產銷對接效率大大提高，2020年春節通過直播確山縣實現了157萬元的農特產品銷售額，通過直播直接把田間地頭的東西送到了城市居民的餐桌上，不僅賣得快，還能賣一個好價錢;四是促進了就業和再就業，確山縣推動農民主播后，2020年農民新增就業3422人，比2019年增加了73%。

“我感觸最深的是，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農民就業是最大的難題，由于我們大力培養農民主播，就業問題得到很好的緩解，因為一個人做農民主播至少會帶動三個人就業，此外還吸引了很多優秀的年輕人返鄉創業。”袁賀忠表示。

白軍敏的紅薯干產業也給當地農民帶來了很多機會。白軍敏介紹，她家的紅薯干制作保留很多傳統工藝，需要很多人手，并且門檻也不高。比如給地瓜削皮的工作，很多在家閑置的家庭主婦都可以干，就是六七十歲的老人都能干，“削得快的人一天能掙100多元，效率一般的一天也能掙六七十元，差不多一個人一個月能有兩千多元的收入。”白軍敏介紹。

中國農業科學院研究員、博士生導師張宗毅認為，農民主播群體為鄉村產業振興注入了強勁動能，促進了鄉村第一、第二、第三產有機融合。

“由于信息在更大范圍零成本傳播，銷售量激增、市場快速擴大，使得原有優質特色種養業在縣域內快速發展，形成規模效應和品牌效應;同時，圍繞農產品的加工、電商、物流等行業就業崗位大幅度增加，而從業人員大多來自縣域內的農村地區，有力促進了農民增收和就業創業。”張宗毅表示。

確山縣淘寶直播村播基地進行農民主播培訓。

圍繞著這個計劃和目標，確山縣正在全力推進農民主播的培養。目前，當地政府聯合“確山縣淘寶直播村播學院”一起做農民主播的培訓。河南省村播基地負責人尹采薇介紹，目前他們在河南全省培養了2000多位農民主播，確山縣目前登記注冊的已有340位農民主播，常態化直播的有183人。

確山縣商務局相關負責人介紹，確山對農民主播的發展也制定了規劃，計劃每個行政村至少培養八位農民主播。(記者 蔣永霞 文/圖)